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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故地戰爭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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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故地戰爭(2)

燈光特別明亮,照得聞安得臉上的怒氣特別明確,他站直身體一腳踹開了雕花門,大步走進院子裏,舒澄澄想說點什麽,但還沒見過聞安得這樣,一時間嘴巴短暫地空白,聞安得走上臺階,看了一眼她的衣服。

她被聞安得看了好幾秒,才想明白眼前的狀況:她說自己回老家,結果人在前男友家,身上穿了衣服,但比沒穿還難看,她嘴唇破了,前男友也是。

聞安得沒搭理她,邁進東山客把霍止搡上墻,目眥盡裂。

舒澄澄折回去拉聞安得,聞安得緊緊抿著嘴,在她脖子上一推就把她推開,三個人各自對峙,誰也沒說話。還是她一根根掰開聞安得的手指,輕聲叫他:“聞安得,回、回去說。”

聞安得緩緩松開手,霍止忽然反手攥住聞安得的領子,朝他微微一笑,“……你看她也看得挺嚴。她才進來幾分鐘?”

聞安得臉一黑,一秒鐘猶豫都沒有,一拳頭揮下去。骨頭和骨頭碰撞的聲音,悶悶的一響。

舒澄澄頭皮發麻,聞安得又一拳招呼下去,霍止偏頭避開,一手推開舒澄澄,另一手擰住聞安得手腕向後掰,接著一屈膝,磕在聞安得腿上。舒澄澄知道霍止以前練泰拳玩,要是真動起手來,聞安得恐怕要吃虧,但聞安得脾氣上來,根本不吝惜力氣,兩個人扭打到地上,聞安得一翻身滾起來騎在霍止身上又一拳砸下去,“你就非得捆住她?我們過得好好的,你就非得這麽捆住她?”

霍止沒還手,躺在地上擦去嘴角的血,展眉解頤,“你呢?你不也一樣?”

他臉上的笑容舒澄澄很熟悉。這條毒蛇終於吐信子了。

霍止朝聞安得挑了挑眉,“她打算跟你去新加坡工作,然後呢,你什麽打算?幫她讀書賺錢買房子?聽起來不錯,她這人懶,要是房子定下來,就真定下來了,就再也不琢磨建築再也不咬手指頭了——你是這麽想的?”

聞安得緊咬壓根,下頜角繃緊,徹頭徹尾被激怒了。

“可是她呢?她沒跟你說過吧,”霍止笑得十分舒展,“她這人懶歸懶,但也有勤快的時候,她以前畫圖畫到連天亮了都不知道。你應該沒見過,你跟千秋的人熟,你去問他們,那一群人都清楚她的根在哪,這兩年她雖然不在,但他們一點都不著急,對不對?”

原來如此。除了聞安得和她自己,所有人都覺得她會回來。

聞安得依然沒說話,惡狠狠盯著他,恨不得在他顱骨上崩出個窟窿。

霍止拍拍聞安得胸口的鞋印,“算了,她想去就去,新加坡好,波浪大橋,讚美廣場,去玩吧,就當采風。”

這條劇毒的蛇挑了個好天氣,徹底激怒了聞安得。

這一分多鐘的功夫裏,舒澄澄坐在門口抽煙,抽得窮兇極惡。霍止在棋盤上永遠是後手,她看他失落、看他被動、心疼他睡在觀景臺上像喪家之犬的時候,他從她嘴裏把她想走的路看了個清清楚楚,然後找準時機,一刀切斷。

她好好的、賺錢的、光明萬丈的前路。她本來再也不打算為一個沈甸甸的行當熬夜工作,再也不用對著午夜明月反觀自照,不再思念那年夏天夜晚裏朗姆味的吻,也不再懊悔自己曾經卑劣愚蠢不高明走錯的路,再也不憎恨把她卑劣的秘密當機會,看著她像小醜一樣表演的虛偽情人。

霍止永遠能牽引著她,像神明,像主人,可那又怎樣?不走他定好的路又怎樣?他憑什麽來橫插一腳,把好好的聞安得也捅出一個黑暗面?憑什麽再一次把她扔到這種一無所有的境地?

她在曾經恩愛的老地方才真正開始厭惡他。這個搶走她人生羅盤的陰謀家。

她聽完對話,也抽完了一支煙,起身進門,那兩個人還在僵持,她把聞安得的後腰抱住拖開。聞安得還沒緩過來,又一拳揮向霍止,霍止也沒看見舒澄澄,一腳踹上來,舒澄澄抱緊聞安得,腰上挨了這一下子,但沒吭聲,握住聞安得的拳頭,然後慢慢站直,把他推到門外。

聞安得沒料到她會擋那一下,當下喘著粗氣瞪著她,她說:“你別走,等等我。”

然後她把門關上,轉身面對霍止,向後一步,拉開距離,“霍止,你覺得你高高在上,立場超然,是不是?你全都是對的,我都應該聽,我應該馴從,走你設定的正確的路,然後感激你帶我揚名立萬,是不是?”

霍止好像猜出她要說什麽,臉色蒼白下來,但稍微勾了勾帶血的唇角。

她說:“可是錯了又怎麽樣呢?”

“他怎麽知道我在這,他怎麽把我套進他的公司,怎麽哄我跟他去新加坡,你惹他打一架,是想跟我說這些?我聽到了,我不在意。我在意他對我一百分真心,你呢?你有沒有一次不是在算計我?你清不清楚只要有你在,我就不回來?”

她說這些,霍止並不意外,一邊聽著,一邊把汗濕的額發耙到腦後。他鎮定到她甚至有種錯覺:他在等著她終於說出這些話,徹底跟他撕破臉。

她麻木地說下去,“因為你,建築,江城,千秋,”她慢慢指了一下霍止的胸膛,“還有你自己,都讓我討厭。你活該什麽都失去。”

那天晚上,舒澄澄還是坐上了聞安得的車。

聞安得送她開了酒店房間,她跟以前熟悉的櫃姐約定明早送衣服來,然後聯系機場找行李,最後在洗手池裏放了一點熱水,把凍僵的手泡熱。

聞安得靠在門上,看她穿著件大衣忙活,忽然說:“你可以問。”

她撩起熱水洗了把臉。

問他是怎麽知道她從蘇鎮跑了回來的?她完全不想問,他只是想知道她在哪而已。人要是真的想得到什麽東西,有什麽見不得光的方法都會用,像她,像霍止。

愛本身就和戰爭性質相同,兩心相搏,你死我亡,占有征服,挫骨揚灰,最後在廢墟上重建重生。如果有平靜的愛,那只是看似風和日麗。

總之她完全不好奇。她繼續加了點熱水,溫度絲絲入扣,泡開凍僵的關節。

聞安得沒放過她,他在門口說:“去年我和千秋的人吃飯,黃岳說起春節前他跟霍止去過蘇鎮調研,霍止抽空找了個家政,替他定期料理什麽老房子。你也是蘇鎮人,前幾天你說了我才知道。這次你回蘇鎮,我想知道你回去幹什麽,跟他有沒有關系,所以我買了昨晚的機票,我到機場的時候,正看見你跑出來,所以我跟著你。我想知道你回來幹什麽,跟他有沒有關系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她說。

人世間有很多事是橫看成嶺側成峰,從左側看是不正常的控制欲,從右側看是人類的劣根性,取決於人願意怎麽想。這事是她先做得不地道,自始至終都是她找到聞安得,指望坐上他的遠航船。

“還有,你可以問很多。你在電話裏辭職的時候,我就在劉總邊上。他逼你辭職,是我拱火的,我等不及了。還有……”

“好,”她不想聽下去了,開口打斷他,“我知道了,聞安得。不用再說了。”

“你呢,”聞安得看著她的背影,“你有沒有實話對我說?”

她從鏡子裏看看他,聞安得眉頭鎖著,眉梢眼角都有淤青,鼻血也沒擦幹凈,比一頭被奪走兔子肉的小狼更不高興。

他也在鏡子裏盯著她,“你呢?你有事需要幫忙的時候,沒有想過我,你去雁心的時候,沒有想過我,你去東山客的時候,怎麽,”他慢慢呼吸,在竭力控制憤怒,“你去東山客找他,怎麽也沒有想過我?”

聞安得忍過她一次兩次,但霍止的進攻一而再再而三,他終於手把手逼著她親自把船長惹毛了。

或者說其實也不算惹毛。是霍止把她的漫不經心抽絲剝繭剝開給聞安得看而已,是他單方面的驅逐。

她擰了塊熱毛巾,讓他擦擦血跡,聞安得沒有接。

“他說得沒錯,我是也想捆住你。”他推開她的手,“但我籌碼不夠。你說想跟我走,可是你跟我混的時候從來都心不在焉。”

聞安得終於走了,如霍止所願。

舒澄澄腰有點疼,在浴缸裏泡了很久熱水,然後在床上望著琉璃吊燈發呆。

天亮時,她被送衣服的櫃姐叫醒,穿上衣服,打開櫃姐順便送來的報紙,在財經版上登著大人物的新聞,她翻過去又翻回來,看清那上面印的是霍廷的姓名和照片。

她躺在那,對著報紙,不想笑也不想哭,有點愕然,有點喟嘆。

霍止昨晚打了場一箭雙雕的仗,一箭紮得她原形畢現,另一箭切斷她的後路,如果這是古代,他當屬謀士第一名,鋒銳不二,所謀無雙。

但是,在他以退為進步步為營的時候,最後一個疼愛他的親人也終於到了垂暮之年,霍廷深夜腦溢血發作,現在還在 ICU,看起來兇多吉少。

命運天平在他這場勝利的另一端放上了代價。

舒澄澄下樓去藥房,在貨架邊挑選跌打油,旁邊有個棕色短發的年輕洋人操著英文問她:“請問這個怎麽付款呢?”

他只是要買一塊五的創可貼。她懶得教,也懶得拒絕,買單的時候順便替他買了,然後離開藥房,那個洋人追上來,“別走,我得還你錢。”

她拐進酒店大堂,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上來,有點煩躁,站定朝他伸出手,“那給我吧。”

他嚼著口香糖抄著口袋走過來,特別熱情地朝她伸出一只手,但不是給她錢,而是跟她握握手,然後把她拉近,打算來個擁抱,像老朋友見面那樣。

舒澄澄開始戒備,向後退開,招手叫酒店經理。但洋人一拽就把她攬在懷裏,張口是字正腔圓的中文,“寶貝,你真好,還親自下來接我。”

他攬著她往電梯走,大手緊緊捂著她的嘴,冬天的衣服松松垮垮,她反抗的動作在視覺上被削弱不少,而且她剛剛主動朝他伸手跟他說話,在大堂裏的其他人看來,應該他們只是打情罵俏的老朋友。

她被拖拽進電梯,光天化日,明目張膽。他把口香糖黏在監控探頭上,又屈起手指骨節,按了停車場樓層,回頭看看舒澄澄,吹了聲口哨,“老板沒說錯,你還真挺漂亮的,特別好找。”

她一腳踹在他腿上,他大笑起來,“來,過來,漂亮寶貝,別找罪受。”

她被一按就跪在地上,後腦勺上被重重砸了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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